來自大西南的劉在遠是吃過大苦、耐過大勞的。投奔張文彬不久就主動請纓,在貼廣告、廣納生源的大戰(zhàn)役中,要求征戰(zhàn)廣東。他對張文彬說:“校長,廣告是目前我們西山武校最能夠利用的武器,我們必須做足做夠,且廣告方式多種多樣,我們都可以一一嘗試。眼下,我們在近處,邊表演邊宣傳,廣告分至各家各戶。城市要深入到居民住宿區(qū),農(nóng)村要深入到鄉(xiāng)鎮(zhèn)村莊。對廣告有反饋的家長,我們應(yīng)逐一登門拜訪,以示誠意。
張文彬邊聽邊頻頻點頭,一再囑咐劉在遠此行廣東,力爭馬到成功。如遇有困難,速報學校,學校將全力增援。
卻未想到,劉在遠此行,果然出事。
大概是中國人實在太多,做任何事都要爭奪,一些素質(zhì)不高的人,常常是不擇手段、不顧廉恥地你爭我奪。武術(shù)學校招生也一樣,特別是在興辦“武校熱”的初期,辦武校的人是魚龍混雜,素質(zhì)參差不齊,針對生源的惡性競爭此起彼落。
廣東是中國改革開放走在最前面的省份,也是最早富起來的省份,在這個毗鄰港澳的省份里,富人如云。富人們忙于做生意,守店面,開工廠,辦公司,無暇顧及急需就學的子女。他們這個群體最有可能把子女送往全托管的武術(shù)學校。廣東這個“地盤”,也就成了各民辦武術(shù)學校眼里的“香餑餑”。
劉在遠前往廣東深圳福田區(qū),宣傳西山武校之時,與另一所同在該地區(qū)招生的武校撞了車。原本,合理的公平競爭是無可厚非的,然而,低素質(zhì)的對手根本不遵循公平競爭的游戲規(guī)則。他們想獨占生源充沛的廣東。所做的更是令人不可思議——不惜代價、以極端的手段趕走西山武校的人,有必要時,甚至可以消滅西山武校的來人。
處處殺機,劉在遠此行兇多吉少。
貼小廣告,影響市容,是城管人員鏟除的一大重點,劉在遠等人只能晝伏夜出。而那些要給西山武校一點顏色看看,要把西山武校的人趕出廣東的對手,同樣只能晝伏夜出。
在一個到處都是險情,到處都是陷阱的夜里,劉在遠帶著兩個助手,一路張望,一路張貼,眼疾手快,行動迅捷。他們所走過的街市,這里那里地留下了“西山武校”的招生宣傳廣告。正在為自己的“戰(zhàn)果”而暗自高興的劉在遠,卻沒想到對手跟蹤已在咫尺之間,危險已步步逼來。
當劉在遠獨自去考察張貼線路,想著轉(zhuǎn)戰(zhàn)另一條街道的時候,突然從街邊的一條巷子里沖出五六個大漢來,其中一人壓低聲音喊道:“弄那個戴眼鏡的,他是頭。”這人話音剛落,這一撥子人就把劉在遠拽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里。
猝不及防的劉在遠還以為是城管人員要打他,但一看那陣勢和那幫人的臉譜,便斷定不是城管的人。再說了,城管的人再兇,也用不著這般勁頭打人呀。于是,急得嗓子眼冒火地叫著:“我是張貼學校招生廣告的,你們打錯人了。”
這群人中有三兩個人同時應(yīng)道:“沒錯,我們打的就是你。”
劉在遠畢竟是見過些世面的知識分子,很快穩(wěn)住了自己的慌亂,再次問道:“你們憑什么打我,打傷我要賠償,打死我要償命!”
那幫人說:“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張文彬,這地盤是我們的。你們西山別逼得太緊,我們前腳剛到,你們的后腳就跟上,告訴你們,你們來一次,我們打一次,打死你們。”
他們邊說邊用拳頭、棍棒,朝著劉在遠的頭上、臂上、腿上、背上橫敲豎揍。其中有一家伙還左左右右地晃著一把尖刀,邊晃邊說:“先打你個一身傷,最后給你放點血,見點紅。不打死你,我們不償命。打傷你,但不賠償。砍他,砍他,用刀砍他。”
背腹受敵的劉在遠知道這是同行惡性搶奪生源所使用的手段,想用暴力堵塞西山武校的生源之路。他在皮肉受苦的同時,為對方辦學竟然動用了黑社會慣用的那一套,而感到無限悲哀。使用如此下作的伎倆,真是可惡至極,也是可憐至極。他知道這種惡性競爭,弄不好得出人命。三十六計,走為上計。若是不走,不死也得殘。于是他瞅準一個空隙沒命地朝大街上跑,邊跑邊喊:救命呀,打死人啦……叫著叫著,一記悶棍從空而落……劉在遠忽然間覺得似乎整個世界都消失了……
劉在遠受重傷住進深圳沙灣醫(yī)院的消息,很快傳回西山。校長張文彬立刻和林秉國、總教練胡萬布,以及寧建國、郭修強等人,為搶奪時間,救治在遠,不惜重金,統(tǒng)統(tǒng)乘飛機赴粵……
在醫(yī)院里見到渾身是傷的劉在遠,校長張文彬的第一句話既沉痛也沉重:“在遠,你為西山流了血。”
劉在遠回答說:“但我沒有流淚。”但剛說完這句話,劉在遠卻悲淚盈眶……
看到劉在遠這么一條在四川老家怎么折騰也掉不出淚來的漢子,在這個時候卻悲淚橫流。張文彬似乎全身的熱血都在往頭頂上奔涌。他的整張臉鼓脹得鐵青鐵青,緊緊地把五根手指和手掌,捏成一個似乎能把鋼條彎成面條的拳頭,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他心里那個悲呀恨呀,無以言表……
劉在遠強忍住淚,硬著喉嚨說:“這些王八蛋,好好的公平競爭,和氣生財多好,他們偏偏不光明正大,像下三濫一樣地來玩陰的這一套,也太沒檔次了。
這時候,張文彬開了口,恨恨地說:“我現(xiàn)在辦了學校,當了校長,不講點文明還真不行了。這要是在過去,不拼他個你死我活就不姓張。”
劉在遠說:“我知道,你是一心想做大事的,當然不能和這些靠打砸搶過日子的人一般見識。就他們這種檔次,一輩子也只能雞零狗碎地瞎折騰,成不了氣候的。”
張文彬仰頭想了想,說道:“說不準,對手也許還是曾經(jīng)在一個鍋里吃飯的伙伴呢。”
劉在遠點了點頭,說道:“誰說不是呢?我也這么琢磨。要不然他們伸拳動棍的時候,張口一句‘西山’,閉口一聲‘張文彬’,對福建那邊的事熟得很呢。”
張文彬一時間若有所思,這時候,林秉國、胡萬布、寧建國、郭修強等向劉在遠細細地問著傷情,正七嘴八舌之間,這個醫(yī)院的外科大夫再次前來問訊,還說這個病號傷得不輕,萬幸的是沒有致命傷。
那次被人砍后,劉在遠在深圳沙灣醫(yī)院整整躺了半個多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