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0年代中期,金運福一身風(fēng)塵地從大西北尋覓西山而來,當時的學(xué)校無論教學(xué)還是生活都在A區(qū)部隊的舊營房。記得他走進原部隊的老營房,放下行李僅僅才半小時,就登臺試講。在講臺下聽課的,幾乎聚集了西山所有的任課教師以及部分教練。別看這小小個子的金運福,卻是17歲就走出師范學(xué)校開始教書的年輕的“老教師”,課講得不錯,試講后就留在西山了。
來到西山面對200余名學(xué)生,8個文化班,金運福一人就攬下了四個班。不久,校長又讓金運福參加招生工作。那個時候得夜半三更去張貼廣告,錯過了一夜就得去掉寶貴的一天。但那個時候,也是城管最嚴的時候,稍不留神,就要被逮住受罰。據(jù)后來金運;匦Vv,說他負責(zé)的那個廣東惠州的城管可邪門了,查起市容來不坐城管的車,卻常常坐著的士巡查。一天夜里,又見一輛的士由遠而近地駛過來了,金運福見是的士車當然不怕,照貼不誤,貼著貼著,城管上來了,從背后一拍金運福的肩膀。當時金運福還以為是同伴拍了他一下,還十分友善地問了一句:“貼多少啦?”那城管竟然也不吭聲,只是悠悠地再拍了金運福一下。這第二次拍讓金運福感到氣氛味道都不對,于是一個驚回首:“天!是城管大人。”剎那間嚇得金運福七魂掉了六魂,一下子張口結(jié)舌地定格在原地,走不掉也動不了。
而城管卻好像久在池塘邊侯著釣魚竿的人,突然捕獲了一條大魚,那表情就好像要立刻油炸了這條大魚下酒一般的得意而且忘形。
“哪里的?”
金運福沒有回答。
對方提高了音量,那就是厲聲了:“問你是哪里的?貼多少了?”
金運;芜^神來,內(nèi)心鎮(zhèn)靜下來,表面卻讓人覺得十分慌張。因為他明白,像城管一類的人,啥官不是,一旦逮著你了,他就比國王還大。他希望你害怕,如果不害怕,那你就是小看他了,他不想整你都不行。金運福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答道:“本地?zé)o業(yè)游民,剛剛才貼兩張。”
“騙誰呢?你能承認自己貼了兩萬張嗎?跟我走,罰款!”
金運?迒手粡埬,把兩手握成拳抱在一起,向城管大人作了個輯,討?zhàn)埖溃?ldquo;我上下幾個口袋一分錢都沒有,我是被雇的,貼一晚上30塊錢,天亮才拿。這不,還沒天亮,哪來的錢?”
“你這小子,編得像真的一樣,一旦搜出錢來,加倍罰!知道嗎?加倍罰。”
金運福明白城管沒權(quán)搜身,要真搜,倒霉的是城管,而不是他。眼下只能咬定兩點:一是受雇的,二是身上沒錢。
就這樣“對扭”了一陣子,城管沒轍,再纏下去也就是耗時間了,也就只好罰金運福把貼上去的再揭下來,并下令把周圍那一帶的小廣告都清理干凈。
金運福對這點處罰不能不認,誰讓自己被逮著了呢?
而在那創(chuàng)業(yè)之始的那幾年,西山學(xué)校是沒有被批準的“非法”學(xué)校,這種性質(zhì)的學(xué)校是沒有資格上報紙、上電視、上廣播的。然而你要生存,就只能偷偷摸摸張貼小廣告,效果呢?說有,還真不多。說沒有,從廣東來西山上學(xué)的第一個學(xué)生就是通過小廣告來的,這個學(xué)生后來就成了西山的“星星之火”了。
金運福的老毛病膽囊炎在年終歲末的當口又一次發(fā)作了。時任招生辦公室主任的劉在遠來看望后,見到了校長。校長立馬把手頭的一應(yīng)雜務(wù)放下,掉頭就沖到校區(qū)醫(yī)務(wù)室看望了金運福,說了許多寬慰的話,又交代醫(yī)務(wù)人員全力醫(yī)治和精心看護。那個年頭,總校長已是百事纏身了,而他惦記的卻是教職工的病情,惦記的是金運福這個年該怎么過……這件事,讓金運福怎么也忘懷不了。
這一年金運福參與招生,學(xué)校招生是有獎懲的,超任務(wù)的給獎,獎金立馬兌現(xiàn)。連基本任務(wù)都沒完成的,受懲,該賠錢的還得賠。而那年他壓根就沒完成招生任務(wù)。得認罰。張校長還是認了金運福的辛苦,把罰款給減免了一半……這還不算,還一再囑咐金運福說:年關(guān)近了,要是缺錢,找我張文彬,說多少,我給多少……
過年了,金運福的父親三番五次捎信托言要他回家一趟,只是說家里有事,到底啥事又不明說。云里霧里的金運福想了想,覺得父命難違,就決定還是回一趟陜西看看究竟,但翻出錢包“盤點”了一番,數(shù)了幾遍也只數(shù)出個1500元來,這點錢到家了,還不定能剩多少?那時候,又逢臘月,年關(guān)歲末的向誰借都不好。別人到了年關(guān),都是還錢的日子,自己倒好,還得伸手向人家借,金運福怎么想都覺得不是個事。一直捱到大年三十,張文彬校長擺下酒宴,把所有還在學(xué)校的教職員工都喊過來吃年夜飯,邊吃邊給大伙發(fā)紅包。宴席之中,張校長端著一杯紅葡萄酒,幾十桌的一桌桌敬過去?熳呓疬\福這桌時,端杯舉筷之中的金運福突然想,這錢向誰借都不好,要借就向張校長借。想到這個點子,眼睛一亮,正好張校長又已到了他這一桌,當金運福的酒杯與張校長的酒杯相碰在一起的時候,金運福開了口說:“張校長,陜西家里有事要讓我回去一趟,我錢不夠,能不能借我一點?”張校長聽了,想都沒想,壓低聲音說:“行,明天我送過來。”第二天大年初一,金運福還在暖被窩里懶著呢,張校長登門來了,接著往自己枕邊一放就是一沓的人民幣,說了句:“少了點,先用吧。”說完就又迎著初春的寒風(fēng)出門了……
……